那一天,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,蓦然听见,你诵经中的真言……
那一世,我是个卖酒的女子,家住在拉萨城。
这一天,拉萨城里分外热闹,所有的人都为六世达赖的坐床仪式而庆祝着。我随人流涌进布达拉宫看见那正襟危坐的英俊少年仓央嘉措。与其他教徒一样我双手合十虔诚的做着礼拜,却偶然瞥见了他眼神中一丝特殊的情感,像是——寂寞。
次日傍晚,店铺里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子,气宇轩昂,我偶一抬头望见他的脸……
“布达拉宫之圣殿,持明仓央嘉措居,夜访拉萨逐绮罗,宕桑汪波亦是彼”。男子自嘲似的吟一首诗。之后,店里常常会在傍晚进来一位化名汪波的客人。
他时常会对我说:“你看黄教表面风平浪静,但并不是这样,多少人觊觎着这达赖的位子。”“你怕这个位子被抢走?”我问他。他摇摇头,“我倒愿意被抢走,藏王桑结给了我这个位子,给了我教戒,并没有给了我达赖的权力,”说着又把头拗过去,“你们看这个位子,觉得很光鲜不是吗?可是我觉得寂寞悲怆!这样一个喇嘛,谁爱作就让他去作吧。”
我不敢说我理解他的心情,但是这样一个所有喇嘛梦寐以求的名片,我知道不是他想要的。终于政变还是暴发了,那个高高在上的达赖仓央留给藏王一首诗,“行事曾叫众口哗,本来白壁有微瑕,少年琐碎零星步,曾到拉萨卖酒家”,便自弃名号,不知去向。于是人们都知道圣明的六世达赖经常出入一位卖酒的女店家,我没有害怕,在藏王的刀下我成为了这场政变的第一个牺牲品……
“匆匆绾个同心结,掷地旋看已自开。”
佛说我这一辈子有大罪过,来世不能在为人。我说那就让我作一只鹤罢。
那一世,转山转水转佛塔,不为修来世,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……
我从高空向下俯瞰,空旷的原野上只有一位云游的喇嘛独自前行,朝着理塘的方向。他抬头似乎看见了我,高声吟道:“跨鹤高飞意壮哉,云霄一羽雪皑皑,此行莫恨天涯远,咫尺理塘归去来。”很乐意陪他走了一程,便飞得低些。刹时,我惊惶失措——汪波!不应该是那位曾被众人膜拜达赖仓央嘉措。
他不认得我,必不认得了。但是我很高兴,这样才是他的生活,一个云游的僧人,一个随兴的诗人,而不是端从在布达拉宫里的活佛。一路上,他为沿途的藏民诵经说法,治病疗伤。那些淳朴的人们不晓得他真实的身份,却仍敬仰他。
临别时,他摸了摸我的头,送给我最后一句诗,“世间安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”。
我哭了……
假使没有伴他走上这一程,也许我永远不会了解他所说高处不胜寒。但从那些藏民的笑容中,我读懂了他人生的真言“人身在高处时寂寞,放下来快乐;人心放下来寂寞,高高在上时快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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