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我记事起,母亲的眼睛便不太好。
虽然不好,然活计却多。
母亲做得一手好针线,一年四季,春、夏、秋、冬,我们兄妹四人,几乎不买什么衣服,全都由母亲一人穿针引线,缝缝补补。唯独过年时节,无论家里多么困难,怎么愁眉苦脸;想方设法的,母亲总要为我们兄妹四人买新衣服穿,无有例外的。因此,最铭感于心的,便是母爱的博大与平淡。
想到衣服,便不能不想起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;想起母亲,又不能不思念那饱含深情的眼眸。
一转眼,我似乎还是个孩子。
那一年,依稀记得好像是一个春季的下午,我与弟一起玩耍,分享快乐的喜悦与激动,然却也是痛苦难当的。喜悦之际,狂欢之时,便开始小打小闹,意气用事了,竟不知为何事而大动肝火起来。我毕竟是哥,真不懂得让弟。一怒之下,一块石子早向着弟腿上飞奔过去。弟眼尖身轻,笑意动荡,很优美的闪过。然我们的母亲却代替我们承受了那些灾难,那块石头不偏不倚的正中母亲左眼,我们兄弟一呆,母亲早痛得颤立起来,弯弓儿似的,怀抱的一堆柴和撒落一地,双手紧紧的捂着左眼,痛得泪水直流,恨恨的看着我,终是没有怪罪出来。而我们兄弟,早心碎的要死;围着母亲,问长道短的,然已于事无补。
那会儿,一家人挤在土窑洞里,条件艰苦自不必说。真正可气可恨的是,夏天一到,屋里虱子特别多,简直无孔不入。母亲每天总是睡到很晚,一边缝补,一边照看我们,一有响动,便翻身起来为我们兄妹苦捉虱子。饶是如此,还是奇痒万分,痛苦难当,每每念起这些,母亲的爱,便潸然泪下。
母亲的眼睛一直不好,一年四季,不分黑灯瞎火的苦劳,直到后来村里有了电灯,明晃晃的,母亲的眼睛才稍微轻松一些,然活计却仍是那么繁重,那么变本加厉。便是到现在,母亲仍是一年四季的忙,仍是不得停歇。
终于,儿女们全都大了。
然,母亲永不会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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